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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子真的忙翻了,以致於我大概有一個月生活作息都不太正常:我終於體會到整個晚上不睡捱到早上七點是什麼滋味了,我這輩子再也不要有第二次這種經驗。想當然爾接下來身體就垮了,這幾天我都只能頂著腫脹的頭腦和踩著虛浮的腳步晃來晃去,

不過至少我又趁休息的這段時間看了一本書!我唯一的安慰就是這代表我以前把身體保養的還不錯,所以它讓我荒淫度日了一個月之後才展開絕地大反撲。不過至少我把化學免修的事情解決了,算是少掉一件大事吧!雖然之前覺得去美國就全部從頭好好學一次,可是我覺得我最近好像一直在反其道而行,不光是化學,上個禮拜還很厚臉皮的寫信去學校問我可不可以直接修比較高階的數學課——只能說,趁年輕的時候多給自己一些機會吧!


書名:人間李白

作者: 李約 (跟《曹操大傳》同一個作者)

內容簡介(摘字書背):

「浪跡江南江北的天上謫仙人」

夜涼如水的羌人部落裡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浩劫

使身上留著胡漢血液的李白

生命因而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男兒十五始立志

不參加科考

不攀權附貴

不走終南捷徑

自信又任性的李白幸運地走進權力中心

成就了永垂千古的桂冠詩名


我先聲明一下,對歷史學家而言,李白是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他的出生和死亡,據說連正史(《舊唐書》和《新唐書》)的記載內容都有些出入,可考的部分相當有限。而且《人間李白》畢竟也是本歷史小說,如果我有什麼寫錯的地方請各位看倌海涵,並不吝提出指正。

至於為什麼這本書要叫《人間李白》而不是《李白傳》之類的,我猜大概是因為李白本來就是天上的仙人,這本書寫的內容只是他被貶謫到人間的這段故事吧!

相信凡是學中文的人對李白都不陌生,小學我第一首會背的唐詩就是李白的《靜夜思》。以前讀他的詩都只覺得它們的確格外神清骨秀、俊逸非凡,李白真的是位不世出的天才。後來國文越學越多,才發現他這些千古絕唱都是由一生的辛酸苦難淬煉而來的——其實中國有哪位偉大的文人不是呢?上自先秦,下至明清,文學地位越崇高,身世越顛沛流離——「文窮而後工」真的是句千古不變的箴言。

看完《人間李白》之後,真的有種說不出的悵惘蒼涼。李白從很小就體會了「白雲蒼狗,世事難測」的箇中三昧,各種生離死別讓他的心智成熟的程度遠遠超出儕輩。而他一生的懷才不遇、流離漂泊,老來還要被叛黨拖累,讓他更加深切的體會了道家「人生如寄」的思想,怪不得他常常在詩文中提到「及時行樂」,怪不得人們常說他的作品充滿仙氣。最後他認為「修道和學佛這多年,才知道解脫和看開的境界,全都是逼出來的。」平常打坐練氣都是虛幻,要真正面對死亡時才能靈台澄明、大徹大悟。雖然看完他的一生和他的後代的下場,真的會令人興起「天妒英才」的喟嘆,但他的人生體會更烘托出他天上謫仙的不凡胸懷氣度,為他傳奇浪漫的一生做了最完美的註腳。

雖然李白是中國史上最天縱奇才的詩人,但他的坎坷際遇並不是沒有原因。他從小就才華洋溢,琴棋書畫、策馬彎弓無所不精,加上英俊瀟灑的外表,應該是那種女孩子一看就會動心的人。不過平心而論他並不是一個好丈夫,他年輕時常年在外壯遊,中老年後更是宦場浮沉、四處奔波,他的家庭幾乎都是妻子(許圉師的孫女)一手撐起,而且他對生活的一切極為外行,不論去哪裡都需要有人幫他打點。這大概就是朱光潛在《美感距離說》中提到的:「要見出事本身的美,我們一定要從實用世界跳開,以『無所為而為』的精神欣賞它們本身的形象。」李白在現實生活中或許會有些讓人不敢茍同,不過當然還是會有些和他一拍即合的人,像是「竹溪六逸」和以賀知章為首的「飲中八仙」,而且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他就是一個仰之彌高的傳奇。

當時人們傳言李白腰間有傲骨,所以他彎不下腰。光是這句話幾乎就注定了他在官場上的失意挫敗。我覺得大部分真正的藝術家是不適合作官的,因為他們身為藝術家就必定有一些異於常人的特點,才能讓他們留下這些美的結晶。比方說,他們的率性任真,才能讓他們直書胸臆,留下超越世俗的作品。說直白一點,就是所謂的「藝術家脾氣」——李白對李林甫自稱「海上釣鰲客」的狂傲就跟建安時期的孔融譏諷曹操完全一樣。不過雖然孔融也很有才華,我卻不像欣賞李白一樣欣賞他,因為李白說話沒有孔融那麼尖刻譏誚,反而是充滿浪漫的詩意:「以風浪逸其情,乾坤縱其志,以虹霓為絲,明月為鉤,以天下無義丈夫為餌。」(而且李白譏刺的對象是奸相李林甫而不是我欣賞的曹操。)

再來就是李白自我定位的問題。打從他剛出仕起,從哥舒翰、唐玄宗到最後的永王李璘,大家都敬重他的滿腹精綸、天縱英才,但都是請他賦詩為文、飲酒聊天。李白自詡有張良般運籌帷幄的謀略,卻沒有人肯認真採納他的治國方針,以致於他不管到哪裡都自認為無法抒展懷抱,更加重了他狂放不羈的性格。我覺得要是連哥舒翰這種老將都嫌他紙上談兵的話,那他大概真的不是治軍的將才了。只是大家敬佩讚嘆他的文采,他卻覺得這件事輕而易舉沒什麼了不起;相反地,沒有人要聽他的軍國方略,他卻偏偏認為自己在這一方面可以直追張良。這種自我認知的錯誤難免造成了他一生的抑鬱悲苦,不過這一點也不減損他在中國詩壇上璀璨的光芒和崇高的地位的。

這本書還有一個特色,就是作者把很多詩文化用在字裡行間,讓我對很多以前死記硬背的詩詞的意境都有更深入的認識與體會。以前我就很喜歡李白的絕句,因為不但詞句漂亮、感情豐沛、超凡俊朗,而且常常莫名其妙看一兩遍就背起來。後來我發現我更喜歡他的古詩、樂府和詞——因為像李白這種浪漫自適的人,在不受格律限制的時候寫出來的文字才是最動人的(雖然他寫絕句時也常常打破格律……)。《俠客行》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樂府,以前用這首詩來練小楷,字沒練好詩倒是先背得滾瓜爛熟了。這首詩灑脫豪邁的俠骨讓我每次看了都胸懷大暢、悠然神往。我也非常非常喜歡《蜀道難》,雖然第一次看的時候覺得它的確很難,到現在也還沒完全背起來,不過後來發現這首詩除了寫蜀道的奇麗險峻與高聳難行之外,也諷喻了不少當時黑暗的社會現狀,可說是他胸懷天下的寫照,讓我再一次見識到才氣過人的李白寫詩時的大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