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是八月!現在的我似乎仍和去年此時一樣,忙得如陀螺般團團轉,但是去年那種面對未知的焦躁與慌亂之情早已不復存在。雖然一個月後迎接我的是更加難以捉摸的未來,但幾個月來在家裡的生活,我的心是一口古井無波。
書名:難得糊塗
作者:李雲彥
內容簡介(摘自書背):
《上卷》
熱愛竹子的麻丫頭長大了
他在揚州府衙的狂言高論
臧否古今文學大家
聆聽石濤論畫
奠定他今後寫竹之盛譽
雷塘豔遇
譜出一段魂牽夢縈的愛情故事
散發著滿滿狂傲氣質的詩書畫
三絕怪才鄭板橋
走在一條竹蘭生香的石徑上
向著我們而來……
《下卷》
話說鄭板橋終於當成了縣令
實現他濟天下蒼生的大願
單靠一隻驢兒,、一個書僮走在當官道上
人們叫他怪縣令——他字怪、畫怪
人更怪!
卻是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爺
數十年畫竹經歷使他煥發出竹的光風亮節
仕途難行
「難得糊塗」四個字使鄭板橋頓然大悟
瀟灑掛冠而去
轉入另一個不同的人生面向
作者李雲彥先生的文筆非常優美,字裡行間工整的俳句與隱然的押韻,,總能令我的雙眼反覆留連。看李約先生的《曹操大傳》、《人間李白》,和讀李雲彥先生的《難得糊塗》感覺大不相同,就像是以前學習的北樂府和南樂府,前者樸實雄渾,後者瑰麗精奇。一個有北方躍馬中原的豪壯氣魄,一個是南方盪舟烏鎮的婉約清新。不過這或許與他們筆下描寫的主角有關,曹操一生戎馬倥傯、奔馳疆埸,李白則是四處壯遊、浪跡天涯。
而鄭板橋呢?他的大半輩子,除了當七品縣令的十二年之外,都生活在「燕裁岸柳、鶯戲夭桃、嫩苗染青、新荷翻綠」的水鄉江南(這句話是作者在書中的描述,江南的綺麗繽紛與鮮活可愛一一躍然紙上,我很喜歡所以在這裡直接套用了。)
這兩本書的佈局有個很有趣的地方:相同的厚度,但是上卷整整寫了他前半生四五十年的落拓寒酸,下卷卻只寫了他為官十二載的軼聞事蹟。我不知道作者為什麼要如此安排,不過這樣的節奏讓整套書的氛圍頗為輕快。的確,鄭板橋前半生的確是窮困潦倒:焦山躲債、苦無仕進,至親至愛之人一一撒手人寰……看了令人鼻酸,但作者的筆調和篇幅卻在在突顯出這位揚州八怪之首的銅腰鐵骨。看完《人間李白》再讀《難得糊塗》,會覺得妙趣橫生,因為鄭板橋行事常被人評為「有太白遺風」——他們兩個都是才氣縱橫、都是命運多舛、都是狂放疏脫、都是一身傲骨。不同的是李白添了一絲出世的仙風道骨,
飄逸與浪漫卻難掩那股不得伸展懷抱的淡淡哀愁;鄭板橋則是多了幾分入世的熱血執著,
即使是掛冠歸隱,仍令人難忘他為官時的耿介剛勇。他批評王維與趙孟頫「不過唐宋間兩畫師耳!試看其詩文可有一句道著民間痛癢。」大膽新穎的言論與口懸河漢的辯才道盡了他悲天憫人的普世胸懷。
作者花了一整本書的篇幅來寫他當上七品縣令後十二年來的種種,他屢雪冤獄、屢斷奇案,就像《堂吉訶德》中桑丘當總督斷事一樣令人會心一笑。他不畏惡勢力、挑戰權貴,就如曹操出入仕途的大力整頓一般令人拍案稱快。雖然人人稱他字怪畫怪人更怪,
但正是因為他的怪,才能突顯他的真性真情,他的赤子之心。
鄭板橋和蘇東坡一樣,是中國史上極少見的詩文書畫通才——據說縱觀華夏五千年歷史也僅此二人而已——因為我平常對繪畫和書法涉獵甚少,所以書中對他的「六分半書」和墨竹的描述只能讓我對他在這方面的成就有個概略印象,但他真的是書如其人、畫亦如其人——他的書法像他的個性一樣奇特不群、他的墨竹同他的志節一般孤高勁瘦。至於他的詩則極有風骨,氣韻方面頗受陶淵明和李太白的影響,卻又絕不落前人窠臼,無論是抒其閒適胸懷的《道情——老漁翁》:
「老漁翁,一釣竿, 靠山崖,傍水灣, 扁舟往來無牽絆。 沙鷗點點清波遠, 荻港蕭蕭白晝寒。 高歌一曲斜陽晚, 一霎時波搖金影, 驀抬頭月上東山。」
抑或痛陳民生疾苦的《悍吏》、《私刑惡》、《逃荒行》……等等,或令人胸懷大暢、五臟六腑無不熨貼,或令人心有戚戚焉、同掬一把心酸淚。
雖然從書名「難得糊塗」中,可感到他宦海浮沉的無奈與最後頓悟的真理,但從他的詩文風骨中便可看出,即便他戲稱自己是「落拓揚州一敝裘」,這位詩書畫三絕奇才的心,永遠都像傍石瘦竹般剛韌堅毅、永遠都像忍雪冬梅般高風亮節,也永遠都像揚州初春般飛揚奔躍。
最近我慢慢發現,身體和心靈的距離並不一定絕對成正比。有些人雖然朝夕相見,
但內心卻是形同陌路。相反地,有些人雖然見面的次數不一定多,但是心音的共鳴卻是整個宇宙蒼穹都聽得見。雖然一個多月後便要揚帆啟航,但是我不慌張不煩躁了,因為真正的知音依然是身如胡越、心似膠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