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五早上就一直感覺很悶,搬教室的時候廷欣一直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其實沒有,只是我覺得說不出的煩躁鬱悶,彷彿暴風雨就要來臨一般。不過看到霓霓在那邊蹦蹦跳跳的說「crindle 誰誰誰」時,我還忍不住像平常那樣一邊笑一邊k了她一下。
這個很悶的早上,我做什麼事都慢吞吞的,尤其是搬教室,巴不得把兩節物理課都用光,因為我一點兒也不想上物理課。不過如果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就會神速地把教室搬完,多留一點時間給霓霓……
當老師宣布「有一個人要離開我們」時,我還在納悶是不是祐珊最後決定要轉班了,沒想到老師最後說的是:「宛霓你出來說明一下吧!」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我好像被大鐵鎚猛力打了一下……霓霓?離開我們?
她還是用一貫的好笑態度說明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不過我整個人還是很麻木,似乎還沒有弄清楚剛剛聽到的訊息。聽到大家笑了,我就麻木地跟著笑,聽到大家安靜了,我也麻木地安靜下來。當霓霓在講台下簽下她的名字,我還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蔡宛霓妳真的就要這樣離開我們了嗎?看著老師在黑板上寫下「搬進218的第一天,宛霓赴美留學」,我突然就覺得鼻酸。轉頭看到姝均眼眶紅紅的,我拍拍她的肩膀叫她不要哭,突然,我自己兩泡淚水就湧上來了。
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整個早上,震驚錯愕和傷心凝成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滿臉。搬完教室後,霓霓請我們全班吃冰淇淋銅鑼燒。這原本是我最愛吃的一種點心,不過這次不知道為什麼,似乎都卡在喉嚨咽不下。我看到一向笑容滿面的她,這一天卻難得笑上幾次。
中午練習完,我回到那個剛搬出去不久的118教室,霓霓曾經在那兒呆了一年的118。廷欣、羅琪和佩蓉都在裡面,看到她們,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撲簌簌地落下了。羅琪和廷欣都是霓霓將近10年的同學,認識十年突然要分開,那會是什麼樣一種感覺呢?尤其是羅琪,她平常和霓霓就像哥兒倆一樣,我從來沒看過羅琪這麼難過,突然之間,我的胸腔中空盪盪的好像什麼也沒有。
下午國文課,幸娥老師很慷慨地借一些時間給我們唱歌給霓霓聽,可惜我已經抽噎的無法歌唱。霓霓你不是說要教我唱「放生」,怎麼到現在還沒教會我?我之前好不容易才學會了一首王力宏的歌要唱給妳聽,不過以後大概很難有機會了吧?
「《是我的海》是霓霓最喜歡的歌,每次我們做實驗她都在那兒唱…」
霓霓跟羅琪擁抱的那一幕讓我看了都快心碎了…
今天下午四點我有事要去彰化,放了學跟學姊說完事情就十萬火急的趕去公車站。因為霓霓要走得太突然,我沒有什麼能留給她紀念的東西,唯一想到的只有圍巾。我匆匆忙忙去采虹買了兩團毛線,我一定要在今天晚上趕一條圍巾出來。雖然我知道加州不冷,不過霓霓以後一定會去更冷的地方唸大學。
在去彰化的時候,我整路一邊掉淚一編織著圍巾,即是媽媽提醒我要是眼淚掉到毛線上會縮水也沒能讓我止住眼淚。我從彰化回來之後繼續織,織到了很晚終於完成了,不過這麼匆忙,我沒時間做可愛的小毛球、沒時間買亮亮的毛海、沒時間勾漂亮的花紋…雖然成品看起來差強人意,但是我從來就不知道,我竟然有辦法一個晚上織完一條圍巾。時間太匆忙,或許就只能先這樣了吧!
我一邊幫霓霓織圍巾的時候就一邊回想著,我剛進118的時候常搞不清楚羅琪跟霓霓到底誰是誰,霓霓還很喜歡學英文老師的腔調叫我「蝶兒」逗我。過沒多久換了座位,我就搬到霓霓附近(從此之後似乎一直都是如此),然後被夾在霓霓跟羅琪中間,一直被她們兩個捉弄。幾乎整個高一上就是被夾在這兩個寶貝中間,大家互相「你同學」、「你老婆」的互相調侃,在打打鬧鬧嘻嘻哈哈地度過了。(我們還在上課時偷偷把蘋果和葡萄傳來傳去,我幾乎都快忘了。)
一下我當了體育股長,霓霓是我的副體育。她每次點名的時候都很愛耍寶,跑操場又跑得特別快,害我這隻慢烏龜老是氣喘吁吁地追。健康操比賽的時候,霓霓幫了我很多忙,卻也害我一天到晚擔心她不會跳。游泳課為了怕大家被阿不拉扣分,每次都自顧自地帶起操來…這些回憶,讓我這個體育股長當得很特別、很開心。
有一陣子,霓霓突然帶了一個很好笑的相機來跟大家拍照,我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她要離開大家的前兆。我那次怎麼沒有跟著多拍幾張呢?期末音樂會,霓霓教我夾她的小提琴,害我的下巴和肩膀酸得不得了,結果她很悠哉地我的長笛拍照。服裝秀那天,霓霓跟羅琪兩個上課就穿著馬靴,害我笑到快翻掉。她還是一樣聒噪活潑,一點也沒有要離開我們的跡象。畢典的那天,我們和學姊們去一起去TGI FRIDAY吃飯,後來姝均羨慕得不得了,因為我多跟霓霓吃了一次飯。
暑訓的時候,霓霓在7-11碰到我,還故意從旁邊冒出來,害我嚇了一大跳踩到羅琪。雖然我常常被霓霓嚇到(因為她老愛突然冒出來大叫「我是笨蛋!」),不過那是第一次她亮亮的眼睛離我的眼睛這麼近。暑輔的時候一切正常,除了霓霓的座位稍微離我遠一點。她上課的時候唸SAT,我跟羅琪還說我們三個要一起唸生物,不過接下來應該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了。我們最近還剛剛發明了crindle,少了霓霓我們這些crindlists會更寂寞了吧?
好險霓霓不是結業那天不聲不響地離開,要是真的是這樣,我根本不敢去想像我會如何難過。暑輔能多和霓霓相處兩個禮拜,真的好幸福!
今天中午休息時間,我跑去TGI FRIDAY再跟大家一起吃飯,為霓霓餞行,心裏盤算著一點半前究竟趕得回去趕不回去。飯桌上的氣氛好溫馨,不像昨天一樣大家都哭成淚人兒。我今天特別戴了隱形眼鏡:這是一個逼迫自己不准哭的好方法,因為要是哭了隱形眼鏡就會跟著淚水流出來了。我今天一直拿照相機照相,彌補之前沒有照到相的遺憾。要是早知道霓霓會走,我就會像快要剪頭髮的時候,天天帶著相機,好好記錄我們最後的光陰。
當我在中友地下室跟霓霓說再見的時候,我根本不敢去想「再見」是多久之後。看著霓霓一群人離去的背影,我幾乎又要不顧一切地哭出來。當她們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我視線之後,我覺得全身上下突然一空,幾乎就要軟倒在地。當天晚上,我在去嘉義的路上打電話給霓霓,只是希望再聽一下她的聲音——我不敢去想沒有霓霓的218會是什麼樣子。
霓霓,妳要趕快準備好行囊,去美國之後一定要繼續像現在這樣子每天無憂無慮的。妳要繼續認真唸書為妳的目標奮鬥,要繼續眨著你亮晶晶的眼睛去帶給別人歡笑,要繼續過快快樂樂地生活!妳走了之後,還會有人怪腔怪調的叫我ㄉㄝˇ ㄉㄝˊ嗎?還會有人一天到晚調侃我嗎?還會有人在我要去考SAT的時候跟我作伴嗎?
無論如何,去美國一定要加油,在你揚帆遠航之際,我能給你的只有滿滿的祝福。希望妳在美國就像現在一樣平安順利,甚至比現在更好。我會永遠幫妳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