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的午後,我漫步於住家附近。忽然一陣清風拂來,吹得一戶人家門口的風鈴叮咚作響。輕脆的音符,敲開了心中塵封已久的回憶。
國小三年級,有位極要好的同學將移民加拿大。不捨之餘,我積極地為她尋找一份特別的禮物,以紀念我們的友情。眼看著離別的日子逐漸逼近,卻依然沒有買到臨別贈禮,煩悶與焦急之情充塞胸臆。終於,在經過一家工藝品店時,一串美麗的風鈴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串繫著彩色穗縧的銀色風鈴,上頭還有兩隻藍色的玻璃鳥兒,風的手指拂過時,不但會發出悅耳的聲響,兩隻鳥兒還會優雅的繞著風鈴翱翔。我覺得我倆就像那對鳥兒,縱使分隔在地球兩端,仍會有一條友情之繩緊緊繫著我們的心。我買下了風鈴,小心翼翼的用包裝紙包好,在朋友離開的前夕趕著送去她家,心中一塊大石方才落地。
她離開後,我們持續通信了半年有餘,但後來我再也沒有收到她的回音。雖然充滿疑慮,我依舊每個月寫信,將濃濃的思念寄託在字裡行間,直到有一天,聽見媽媽偶然和她朋友聊起關於風鈴的忌諱──風鈴即「分離」,送禮絕不可送風鈴,否則將分離永不見面。我驀地感到一陣椎心的痛楚,就像一把利刃將連繫那對玻璃鳥兒的細繩狠狠割斷,接著無邊無際的空洞與惆悵吞噬了我。悵惘的迷霧中,耳畔隱約傳來了清亮的風鈴聲,一如我心中無限的孤寂與悔恨,在空曠的心谷中迴盪。
是我送的那串風鈴讓我們斷了音訊的嗎?我不得而知。但從此之後,風鈴成了我送禮的忌諱──我以對她最深沉的思念,砌成了這堵堅實的忌諱之牆;我用最綿密的惆悵,填滿每一塊磚之間的縫隙,一絲風都無法穿越這源源不絕的哀婉,因為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以相同的方式走出我的生命。如今,她留給我的只有一疊信箋,幾片乾枯的楓葉與淡淡的惆悵。但每當風起時,我總希望思念能乘著風的翅膀,到加拿大,吹得她家門口的那串風鈴叮玲叮玲,吹得那對玻璃鳥兒歡樂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