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離開你 是風 是雨 是夜晚 你笑了笑 我擺一擺手 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 鄭愁予《賦別》
今天我向你告別,無風、無雨,只有一弧淺淺的微笑。你不會寂寞,因為年復一年,會有更多的高手們投入。但我呢?高中的演講生涯告一段落,我希望,這只是暫時的分別。
當初是如何一頭栽進的?我已遺忘。但第一次嘗試,台下十五分鐘的焦慮與台上兩分鐘的恐懼,不曾從記憶中逝去。一次又一次對鏡練習,就是希望能將瞳中最後一絲慌亂抹去。雖然我不如一般從小受訓的演講選手大開大闔、氣勢磅礡,但我講出了自己的特色,發現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初試啼聲而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讓我在未來的日子裡以更嚴格的標準看待自己。高二對自己的表現總不滿意,無數次笑場與NG背後,是對自己無盡的懊喪與惱恨。我就好比走在一條漫漫小徑,校內賽的路口,可能成為旅程的終點,也可能發現這條路繼續向天際延展。比賽成績錯愕的成分大於喜悅,冠軍的感覺如此貼近,卻又如此不真實,這是另一段長程的起點。
決賽的準備過程更為艱苦——準備時間一下子消減為三分之一,五分鐘內要準備出一邊首尾具足、結構完整的演講,乍看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任務。剛開始的練習緩慢而痛苦,我的信心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敗中被打擊,又重新站起。
要在一百多位參賽者中脫穎而出,首先要能發揮自己的優勢,但我的優勢在哪裡?現在許多高中生都能說一口無懈可擊的流利英語,聽過我演講的人也都知道,肢體語言與戲劇效果是我的弱點,我也沒有詠姍那種天生的舞台魅力。我唯一可以把握的優點就是我在講台上時的沉穩,縱使我平常是個飛揚跳脫的人。和詠姍練習幾次後,我慢慢嘗試學習她的優點,但是我知道,我們的風格大相逕庭,我永遠也無法學會她迷人的特質。
阿 KI很久以前說了一句經典名言:「就是要不一樣才好玩!」
兩個截然不同的選手,練習中激盪出了無數的火花。我從她的演講中學習、進步,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給她同樣的回饋,因為就像老師說的,我的優勢比較「隱晦」,很難立刻吸引評審的目光,但是這種無形中散發出的磁場,總能讓我不特別引人注目的表現獲得佳績。
今天是個陽光普照的美麗早晨。一領白襯衫,一條黑裙,全身上下唯一的色彩只有棲在左領的一隻紫色蝴蝶,或許在黑與白的單純世界中,我的思緒才能爽俐澄明。我並沒有因為決賽而激發出某種從未發現的潛能,但也幸運地沒有因為比賽的壓力而失常。我知道這或許是高中最後一次站在演講台上,因此我格外珍惜這最後一次機會。短短的兩分鐘,對我來說卻是千年的永恆。
站上prepared speech講台的瞬間,頭頂上的似乎不是天花板,而是一片澄澈藍天。我的眼神迎上了評審的視線,但我沒有看見他們,因為在我眼前是廣袤蒼翠的原野,小草款擺成青綠色的波浪,我的聲音乘著草原的清風遠遠傳送,在無垠的荒野監迴盪。即席演講的感覺更奇妙,幽暗的音樂廳中,只有講台是明亮的。在空曠孤寂的宇宙中,我是一顆熠熠生輝亮星,讓自信恣意地在夜空中散發著光彩,直到最後一秒踏下演講台,才完完全全褪去所有璀璨的光環。
聽到後來,老師替我擔心了,因為後面許多唱作俱佳的選手,唱歌、跳舞、演戲,博得了滿堂采,使我四平八穩的演講更顯的黯然失色。但是就算沒得獎又何呢?能代表女中出征決賽,已經是我這輩子在演說到達的最大高度。我的表現達到了平常教室練習的水準,沒有因為失常留下遺憾。如果評審真的不喜歡我的風格,那又何妨?
幸好,最後評審認為高中生的演講還是需要應有的成熟。我和詠姍最後都都得到了優勝。詠姍是實至名歸,但是我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我真的表現出了超凡的泰然自若,我毫不引人注目的肢體語言與抑揚頓挫,憑什麼得報評審的青睞呢?或許是有種我從來沒發現過的特質,在鏡中無法發揮,要真正站到演講台上之後才會展現吧?
我相信今天的成果,絕不是單靠運氣,而是靠不斷的練習,最重要的是一群支持我的人:老師、同學和家人。老師從高一我開始參賽,便花費了無數心力時間培訓。同學們聽我的演講從高一聽到高三,集思廣益給我各方面的意見——在18班,每個人小小的潛力都能得到無窮的發揮!當然還有家人,給我從不間斷的支持與鼓勵。
一個人的成功不是真正屬於他,而是屬於所有幫他一起成就他的成功的人,就像我的喜悅是屬於我的班級、我的家庭。這次即席演講是我高中參加的最後一個比賽,謝謝所有幫我加油打氣的人,讓我了無憾恨、光彩照人地退場。
I am not born a speaker, but made a speaker. 我不是從小專業的演講選手出身,但有幸能在高中享受眼台上聚光燈的照耀。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站上演講台,但是我希望這條暫別後寂寞的路,不會隱沒在迷濛的地平線。
轉眼間就是三年。去年此時,我身陷能力競賽的戰場,當時的所有風光、所有挫傷,如今都似隔著一層輕霧的回憶。明年此時,當比賽的細節逐漸淡出記憶,站在台上的感覺卻會永遠銘刻在心中。
語言天賦是我出生時,爸爸媽媽送給我最珍貴的禮物(順便小小的慶祝一下,我這次國文模考90分!開心到炸掉了!)縱使在自然組物理數學一塌糊塗,但我知道,演講台上永遠有一片一碧如洗的天空,任我展翅翱翔。
英文作文成績快要揭曉,幫阿KI加油!